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流行至今，恢復期患者存在持續癥狀的問題一直是研究熱點。世界衛生組織（WHO）曾評估有10%~20%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會在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后數月癥狀持續出現，相關癥狀可能是持續不退，或是治愈后再度復發，甚至是感染時無癥狀、卻在數周后才出現的新癥狀^[1]。2022年1月至3月中國主要流行毒株為奧密克戎，且伴隨防控措施的不斷科學優化和調整，感染奧密克戎后的長期癥狀有什么特征尚需進一步研究。研究對746例奧密克戎患者出院后進行了3、6個月的隨訪，通過癥狀調查問卷與體格檢查，觀察恢復期患者的“長新冠”發生情況與特征，以及中醫證候特點，以期為“長新冠”的研究和指導患者康復提供參考。研究通過了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倫理委員會審批（批件號：2020-026-01）。

1 臨床資料 1.1 研究對象

天津市2022年1—3月奧密克戎感染患者。

1.2 診斷標準

依據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發布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八版）》^[2]《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九版）》^[3]，結合流行病學史及其臨床表現，具備病原學或血清學證據者確診為奧密克戎者。

1.3 納入標準

1）符合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辦公廳、國家中醫藥管理局辦公室印發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八版）》^[2]《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九版）》^[3]中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的出院標準。2）符合WHO對“長新冠”的定義：感染新型冠狀病毒的3個月后還有癥狀，并持續至少2個月，且無法以其他疾病來解釋這些癥狀^[4]。3）神志清晰，能基本表達自主意愿，能理解及回答提問。4）自愿參加，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1.4 排除標準

有嚴重精神障礙的患者; 因年齡、疾病、心理狀況等情況不能配合相關資料采集的患者。

2 研究方法 2.1 觀察指標

參考天津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多學科康復指導中心專家建議，對納入患者進行癥狀調查問卷隨訪及系統查體，主要包括內、外科查體、血常規、C反應蛋白（CRP）、生化指標（肝功能、腎功能等）等及胸部計算機斷層掃描（CT）影像檢查。結合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急性期癥狀和文獻報道的臨床后遺癥^[5-6]，制定中醫證候學調查表（中醫臨床癥狀收集、舌象采集、病位病性、證素）。

2.2 數據采集

對奧密克戎感染患者進行出院后3、6個月癥狀調查問卷隨訪，3個月時中醫證候學調查及系統查體。所有患者的檢查和量表評估均在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進行。

2.3 統計學方法

運用SPSS 19.0軟件進行統計分析。計數資料采用頻數和構成比（%）表示，一般資料使用描述性分析，應用系統聚類法對中醫證素進行聚類分析。

3 研究結果 3.1 “長新冠”發生率及基本資料

本研究共隨訪了746例奧密克戎患者，有58例（7.8%）符合“長新冠”特征，其中男26例，女32例，男女性別比例為0.81∶1。成年人56例，最小年齡21歲，最大年齡75歲，平均年齡（45.20±15.40）歲。14歲以下兒童患者2例，分別是9、10歲。診斷分型：普通型34例，輕型、無癥狀者共計24例; 基礎病史顯示16例無基礎病史，40例有基礎病史，2例不詳。體質量指數（BMI）結果顯示，低體質量（BMI＜18.5）者有2例，體質量正常（18.5~23.9）者18例，超質量者（24~27.9）17例，肥胖者（BMI≥28）14例，7例不詳。

3.2 “長新冠”患者臨床癥狀分布情況

“長新冠”患者主要癥狀（頻數占比＞10%）依次為乏力（36.2%）、易疲勞（29.3%）、記憶力減退（29.3%）、入睡困難或多夢易醒（17.2%）、活動后氣短（15.5%）、頭暈（15.5%）、胸悶（12.1%）、容易生氣激動，好發脾氣（12.1%）、咳嗽（10.3%）、不明原因感到緊張或不安（10.3%）。見表 1。

3.3 實驗室檢查結果

58例“長新冠”患者中，48例完成了血常規檢查，其中白細胞（WBC）均在正常范圍內，紅細胞（RBC）16例升高，1例降低，血紅蛋白（HGB）19例升高。血小板（PLT）3例升高。40例完成CRP檢查，均在正常范圍內。48例患者完成肝功能檢查，其中天門冬氨酸氨基轉移酶（AST）3例升高，1例降低，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T）5例升高，1例降低，總膽紅素（TBIL）1例升高，總蛋白（TP）1例降低，白蛋白（ALB）和白球比值均在正常范圍之內。48例患者完成了腎功能檢查，其中肌酐（Cr）12例升高，3例降低，尿酸（UA）22例升高，尿素（UREA）1例升高，1例降低。48例完成了血脂4項檢查，其中總膽固醇（TC）13例升高，三酰甘油（TG）7例升高，高密度脂蛋白（HDL）44例降低，低密度脂蛋白（LDL）19例升高。40例患者完成了電解質檢查，其中鉀離子（K⁺）均正常，鈉離子（Na⁺）2例降低。48例完成葡萄糖（GLU）檢查，10例升高，1例降低。40例患者完成了同型半胱氨酸（HCY）檢查，8例升高。見表 2。

3.4 胸部CT檢查結果

36例完成了胸部CT檢查，其中肺紋理增多25例，無明顯臨床意義; 索條影11例，肺纖維化2例，提示為陳舊性損傷; 肺氣腫2例，為基礎病; 肺結節9例，磨玻璃影1例，提示炎癥可能。

3.5 “長新冠”患者中醫證候學調查結果 3.5.1 中醫臨床癥狀分布情況

“長新冠”中醫臨床癥狀（頻數占比＞15%）依次為：乏力（48.3%）、健忘（19.3%）、情志不暢（24.1%）、失眠（19.0%）、氣短（17.2%）、頭暈（15.5%）。見表 3。

3.5.2 舌象因子分布情況

在舌色方面，主要以舌紅（41.4%）為主; 在舌體方面，舌胖占17.2%;在苔色方面，主要以苔白（43.1%）為主; 在苔質方面，主要以苔少（44.8%）為主。見表 4。

3.5.3 中醫證素分布情況及聚類分析結果

病位證素頻數較高（＞25%）的依次是：脾（65.5%）、心（41.4%）、肺（36.2%）、腎（31.0%）、腦（29.3%）、肝（25.9%）; 病性證素頻數較高的依次是：氣虛（75.9%）、陰虛（39.7%）、濕（34.5%）、熱（25.9%）。見表 5。對病位及病性證素進行系統聚類，聚類方法選擇瓦爾德法，距離測度方法選擇二值變量的平方歐氏距離，結果經本研究團隊專家討論聚為二類結果，其中1類所列病位證素為脾、腎、心和腦，病性證素為氣虛、陰虛; 2類所列病位證素為肺、肝、胃、筋骨等，病性證素為氣滯、血瘀、濕（熱）等。見圖 1。

4 討論

近年來，“長新冠”的問題越來越被醫學界和全社會所關注，最新研究發現，在奧密克戎毒株流行前住院患者后遺癥發生率約為27.5%^[7]，所涉及的癥狀主要有極度疲憊、頭痛、注意力障礙、脫發、呼吸障礙等50余種主要癥狀^[8]。研究發現，感染奧密克戎后患者“長新冠”的發生率約為7.8%，低于之前毒株的“長新冠”發生率。主要癥狀以乏力、易疲勞、記憶力減退、入睡困難或多夢易醒、活動后氣短等為主，與既往報道的主要癥狀相似?；颊咧幸猿赡耆?、診斷分型為普通型、具有基礎病史以及體質量指數增高者居多。

研究中患者實驗室檢查結果基本趨于正常，部分異常者如尿酸升高、可能與其基礎病及生活方式有關。既往研究（主要針對奧密克戎之前毒株）發現在患者出院后3個月時，仍有55.7%的患者胸部CT存在異常，主要表現為磨玻璃影^[9]。另有針對18歲以上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的研究發現，無肺部基礎病的患者感染新型冠狀病毒后胸部CT也會出現肺實質異常，表現為組織性肺炎，非特異性間質性肺炎、間質性肺炎或彌漫性受累等^[10]。在本研究中，患者出院后3個月左右完成胸部CT檢查，僅有極少部分患者存在磨玻璃影，多數為陳舊性損傷或無明顯異常，這或與奧密克戎毒株對肺部侵襲損傷較輕有關^[11]。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屬中醫“濕毒疫”范疇，其因感染濕毒疫癘之氣，濕毒合邪而發病，“濕、熱、毒、瘀、虛”為主要證候要素^[12]。而對于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恢復期患者，既往研究發現其中醫證候以氣陰兩虛及氣虛痰濁、氣虛血瘀等證多見^[13-14]。研究同樣發現恢復期患者以氣陰兩虛證為主，兼夾有濕熱、氣滯、血瘀諸證。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病起于肺，肺為嬌臟，久病則耗傷肺氣; 脾為濕土之臟，濕邪困脾，瘥后常見脾胃虛弱; 又因肺腦相系，疫氣各經傳變，腦神亦傷^[15]，故恢復期多見乏力氣短、頭暈健忘、納差失眠等氣陰兩虛之證。而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恢復期因正氣虧虛，無力祛余邪外出，且濕邪黏著，留擾難去，故多兼見咳嗽咯痰、咽部不適。疫病瘥后機體陰陽未平，臟腑功能未復，新邪也易于產生，故兼見情志不暢、胸悶、頭身疼痛等肝氣郁滯、血行不暢的氣滯血瘀之象。因此，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恢復期，外邪雖已大部分解除，但其引發人體一系列陰陽氣血損傷、臟腑功能失調等內傷問題仍然存在，整體上符合正氣未復，余邪未清的病機特點^[16]。

綜上所述，奧密克戎感染患者在出院后“長新冠”發生率、肺部影像學損傷，較既往毒株發生率低。實驗室檢查無明顯異常，但乏力、記憶力減退、睡眠障礙等癥狀仍需引起關注，而中醫藥在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出院后康復工作方面具有獨特優勢，尤其針對于低熱、咳嗽、乏力等后遺癥狀^[17-19]。研究發現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恢復期患者中醫證候學表現為以氣陰兩虛證為主，兼有濕（熱）、氣滯、血瘀諸證，可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恢復期患者中醫康復提供參考。